扫墓

上个星期一，适逢星期六是是我公公的生日，我父亲等被呼叫携家回乡扫墓。因为我们家前两年比较忙，没能抽空回去，因而在接到阿公的电话后，我父亲就对着我和弟弟语重心长地说:"今年一定要回去了，不然对先人太不敬了。"


星期五那天，等我弟弟放学后，我们就坐了4个小时的车回到了我父母的家乡 - 柔佛昔加末县的某个偏远的新村叫 彼阁新村。

老实说，对我这种从小在都市长大的人来说，这里好比是一个戒毒所。

如果你问我为何这样说? 因在这里，我会特别想念 messenger、网络游戏还有畅通无阻的网络世界，偏偏这里却是没internet！而能过时间的唯一活动不是骑着摩多车游街，就是吃 (亲身体验过这里的生活后，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那些住在这里的表妹们都是重量级人物 )。


还好这次我们只是回来两天而已，不然我真的可能会在这里对着四面墙壁，六根清净地坐禅，然后涅磐成佛了... 阿弥陀佛~ 善哉善哉~


在到达祖屋的时候，旁边的草地上只停放了我二伯父、六叔还有八叔的车，看来其他的叔叔们今年又没能回来扫墓。阿公虽然在很高兴我们回来了，但是对那些没能回来的子女，他脸上所闪过的一丝失望，我还是看得到的。

当晚大家都很早去睡了，因为明天天未亮，大家就要起身了。

星期六的凌晨6时，一切准备妥当后，我们迎着寒冷的晨风前往彼阁公坟。由于墓园四周都被油棕树芭包围了，到了坟墓园的时候，整座墓园都弥漫着厚厚晨雾，放眼辽望，几座孤坟若隐若现，这种景色让整座墓园添上七分神秘、三分诡异。


据我所知，在这乡里，每次的清明节都是我们吴家最早来到扫墓的。或许是因为我们家还蛮多先人要拜的，其中有 我的太公、太婆、大伯婆、还有我公公的师父。

在茫茫坟海里，阿公熟悉地左穿右插，没一会儿就到了太公的坟墓。眼望左右杂草丛生、色淡漆脱、石碎碑裂的"邻居们"，太公的居住环境实在好太多了!他的安栖之地边缘都种满了美丽整齐的花草，坟石的颜色还有碑上的字漆依然鲜明，后来我才知道，原来阿公每年都有交"墓场管理费"，打理我太公太婆的坟墓，每座坟墓150块。(比起隔壁那些"家破人亡"的邻居，老实说，还真给得蛮值得的 )

其实说起我的阿公，因为他那暴躁的脾气，全家族里的人都对他很是敬畏。也就因为他的脾气，我从小都不敢和他说话，而他也因为是个典型的大男人，为了要维护一家之主、至高无上的形象，所以很少和我们这些孙辈的有任何互动。我们爷孙彼此之间好像隔着一道跨不过的鸿沟，就算我有和他说话，也是唯唯诺诺、恭恭敬敬的客套话。

但是在我长大后，我眼里所看到的阿公，其实除了记忆里的凶，原来也很孝顺，很念旧，很顾家。

每年扫墓我们都会拎着大包小包的金银纸、地府现钞几千兆、"金山银山"、"新衣服"、"LV袋"、 "一整栋豪华山庄"等的地府奢侈品， 别看它们都是纸做的，阳间的价格都不菲哦!

但是我阿公每年都会买给他父母、大嫂和师父。

每次我有回来扫墓的时候，都会看到阿公坐在墓碑旁和他的父母叙旧，顺便报告家族里最新的状况。

平时声色严厉、一触即发 (火山爆发的发) 的他，会在这个时候流露出和蔼温驯的一面。

我曾经小声地问我父亲，为什么我们也需要照顾大伯婆的坟墓呢？难道大伯公的家人不会么？问了后，我才发觉原来我的阿公也很有情义。

原来阿公的大嫂，是他哥哥的大老婆，因为早逝所以就葬在这里。当我的大伯公娶了小老婆，也发迹了，就决定自己与小老婆以后长眠在富贵山庄。而为了不打扰已逝的大老婆，所以决定把她留在这里 (话虽这么说，但是我觉得只是好听的说法)。

现在大伯公已经在富贵山庄享受青山绿水，鸟语花香的景色了。但是可怜的大伯婆，因为子女的都信教了，都没后人再来拜祭她。 我阿公见她毕竟是亲戚，也怕他父母和哥哥在他"下到去"后责怪他，就把大伯婆列入我们的祭拜名单中，但是因为担心大伯公家人不满，所以也没为她的坟墓装饰过，只是在每次来的时候都为她准备祭品。

拜祭完大伯婆后，阿公也提醒我们这些晚辈去烧香祭拜在大伯婆隔壁长眠的堂姑 (也就是我大伯婆的女儿）。我往左一看，只见到一片杂草丛覆盖、稍微凸起的泥地。仔细一看，才发觉到还有一些N年前拜祭用的红色塑胶小杯隐约地藏在草丛中...

可怜的堂姑...听叔叔们说，她因为血癌，在十二、十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。而因当时的习俗，长辈们没帮她立碑。加上大伯公的子孙们都信教，没有祭祖了，她的墓地也就这样被荒置了、遗忘了...

临走前，阿公叫我们提醒祖先们记得回去吃饭 (因为家里还有一轮祭拜)。我依照吩咐到每个先人的坟前提醒了他们一遍，大家就收拾用剩的东西，往车子的方向走去。

在离开的时候，我望着我大伯婆和堂姑的坟墓，默默替她们母女俩难过。 往后在被至亲遗忘的日子，就只剩下她们母女俩在这荒凉的墓地里互相作伴了...